當家才識米糧價散文

　　2013年11月開始，我到外地跟班學習了半年，那是我第一次長時間離開我的女兒。到學習單位后不久的一天，因為稿子的緣故，同一個未曾謀面的老師聊天，得知她是湖南人，不禁覺得更是親近了許多，說到其中的原因，我竟前所未有地傷感起來，因為我的妹妹就嫁到湖南，而且已經整整七年沒回家了。

　　這七年里，我奔波于生計，也沒能去看她。她無數(shù)次說過要回來的，可我心疼她拖兒帶女的不方便，也擔心路上不安全，極力勸阻她等孩子們大點再回來。我是大姐，我說的她自然是會聽的，于是，每年臨近過年的那幾天，母親都會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半是詢問半是感嘆地說：“今年老二又回來不了了。”有時，甚至還會撞見她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淚。心酸之余，我常常為母親“不開竅”而傷透腦筋。雖然未曾說出口，可有時卻真的在心里責怪母親的“迂腐”，大過年的，人家喜氣洋洋，她卻在流眼淚，讓家人難安。

　　我曾無數(shù)次開導母親說，過去人們那么想念親人，是因為通訊不發(fā)達，掛念對方的安全，怕對方吃不飽穿不暖，現(xiàn)在，一有空就可以通電話，打開電腦就可以視頻，妹妹好好的，吃的穿的住的都比我們還好，有什么好掛念的？要是母親還哭，我就裝出不懂事的樣子，像嚇小孩子一樣，說她偏心，我就在她身邊，可她卻一心只想妹妹，再哭我就要到別處去。不知是真嚇到了，還是怎么了，這招常常很奏效。

　　其實，我也很想我妹妹的，可卻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想念過她，因為我從來沒有這么長時間離開過我的女兒。離開家，離開女兒，最初擔心的是怕女兒會想我想到不行，可是，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如果她有小伙伴，就會選擇先跟小伙伴玩，結束后再給我回電話,我才知道，她并不會像我想象的那樣想我。而我，卻是24小時不關機的，客觀上是工作要求，主觀上是怕我女兒想我的時候找不到我。

　　可以肯定，女兒是想我的，才分開了一天就開始追問我要什么時候才回家。可是，無論她多么想我，都不會有我想她的這么多、這么深。這么一想，我就又想起小時候到外婆家看外婆的情景。我和妹妹常常躡手躡腳地想給她驚喜，好幾次碰上她靠在柱子上流著眼淚念我們的名字，我們都笑她，還不解地問她為什么會這么想我們。外婆常常流著眼淚笑著念叨說：“兒想娘，扁擔長；娘想兒，路來長。”意思是孩子想母親，只有扁擔那么長；母親想孩子，卻有道路那么長。我聽得懂，外婆想說她比我們想她更想我們。那時覺得，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就是外婆。現(xiàn)在我才知道，無論外婆多么愛我，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還是我的母親。我從來沒有遇上母親靠在柱子上念我的名字，可她每一秒都在念我們姐弟三人的'名字，這一輩子為我們操碎了心。

　　我也不是不想母親的，雖然偶爾也會和母親生氣，但這么多年來之所以咬緊牙關走到現(xiàn)在，大半是因為母親的緣故。再多辛苦，我也想讓母親幸福，把她帶在身邊，讓她感覺安全，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至少有一個人永遠不會拋棄她。卻從來不曾想過，無論我給了母親什么，這幾年以來，她一直都是在煎熬中度過的。16歲，妹妹就離開了家，到現(xiàn)在已經整整14年，14年后我才明白，無論母親表面上多么開心，內心里她都沒有一刻是真正輕松過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我一直在她身邊，也無法淡化她對妹妹的掛念，永遠也不可能。想來，這么多年來，我總以愛的名義勸阻妹妹回家，真的是無情無義，更是不孝了。

　　外婆在世的時候，因為得干活養(yǎng)活我們，母親常常只能讓我們姐弟代她去看外婆，外婆家很遠，有時候我們不愿意去，她就說：“獻獻阿婆的墳，熱熱阿媽的心。”告訴我們去看外婆她會很高興。這樣，我們便不能不去了。送我們出門的時候，母親常常感嘆說：“當家才識米糧價，養(yǎng)兒才知父母恩，以后你們就懂了。”那時候，確實不懂母親的心思的。如今離家，無論女兒是否想我，我或閑或忙都在想念她，就連她的小伙伴受了傷，都讓我心疼不已徹夜難眠。我這才懂得，母親對我們姐弟的掛念，也是如此這般的刻骨銘心，懂得了當初她想方設法派我們去看外婆時的無奈和痛苦。

　　是啊，當家才識米糧價，養(yǎng)兒才知父母恩。我想，我更清楚自己該怎么做了。感謝那一段難得的學習經歷，讓我在還來得及的時候明白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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