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忘,不是忘記散文
人生,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始終像是一個繁華的站臺。不斷有人來,不斷有人走。有人從這里起程,有人在這里到站,一個一個都行囊匆匆,背影越走越遠,越遠越單薄。誰又記住了誰,誰又道別了誰?你從誰的心上輕輕走過,誰在你的眼里深情居。
下一站,若是重逢,誰又大聲喊出了你的名字,誰又將無視地從面前飄過。茫茫的人海,繁華的站臺,多少人無法細數(shù),多少情無從打撈,多少細節(jié)化為灰。
所有的過往是一陣風(fēng),所有的前塵是一縷煙,你永遠無法向一陣風(fēng)或是一縷煙追問真相。也許,你是他的風(fēng),他卻是別人的煙。過往,怎么追究,都是一團麻。任你記憶如海,終究會是遺漏一些章節(jié)。任你想要拋得多么徹底,偏偏又有些枝枝蔓蔓在牽絆。
這么多年,風(fēng)雨中挺立,陽光下行走,相逢了多少人,遇到過多少事,已然無法細說。佛說,世間一切皆有緣,世間種種,因緣而生起,因緣而散滅。佛還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yīng)作如是觀。
緣分,是個非常奇妙的東西。想要時,偏偏遲遲不遇;淡忘時,卻又從天而降。很多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像是流星,瞬間迸發(fā)出令人羨慕的火花,絢麗了天空,卻注定只是剎那,短暫光芒后,徒留一地塵埃。
歲月就是一條河,左岸是無法忘卻的回憶,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華,中間飛快流淌的,是那些明媚的憂傷的痕。那些痕,也許深,深入骨髓,融入記憶;也許淺,淺嘗即止,過后淡忘。
八千里路風(fēng)和月,三千塵念伴其中。一路行來,有很多的東西存于記憶深處,也有很多的東西遺忘在路上。世間美好的東西太多,我們的懷抱太小,擁抱不了這么多的美好。這個紛擾的世俗,總該學(xué)會用一顆平常的心去對待周圍的一切,學(xué)會用一種態(tài)度去選擇,學(xué)會用一種方式去銘記或是淡忘。
風(fēng)一程雨一程,山一路水一路,我們都是路上人。千里明月的追逐,萬里驛站的奔波,飲過月,枕過風(fēng),餐過露;踐過約,立過誓,食過言。
背靠時光擁擠的岸,梳理這紛繁的人生,那朵記憶的花,綻放成五月的薔薇,嫣紅了一段清淺的歲月。
清風(fēng),浮云,晨光,把五月的天空渲染得像琉璃,沒有一絲的雜質(zhì),林鳥在空曠的原野放歌,炊煙在高峰低谷間盤旋,落落的山野人家,無時不在講述著塵緣故事。
心,在這樣的季候穿行,也是纖塵不染,輕舞飛揚。滿目絢麗多姿的薔薇,于晨光中涌進眼底,就這樣偶遇了一季花期盛會,還有那途中的人,那款款低首彎腰的姿勢。
遍野的薔薇,在這個美麗的季節(jié),狂歡怒放,恣意張揚著一份美麗,那是生命花開的美麗。從來,生命最美的姿勢,就是怒放,盛情怒放,以一朵花的名義,開在守望的季節(jié)。
緣,總是那樣輕淺,從來不會預(yù)約,也不設(shè)防,恰如與這滿眼的薔薇相逢時的驚喜,盛開在我眼底。就在那樣的花開時季,就在那樣的.流云清風(fēng),你就像一朵浮云,飄至我的身旁。輕輕地,淡淡地,不驚也不擾,卻是柔波如云,驚醒了我百年的沉睡,擾了那遍野薔薇的蕊心。
風(fēng),拂過眉梢,帶來一種氣息,幽幽的味,正是夢里有過的;,落在眼底,舞盡姿色,恰是心的翩然舞蹈。想來,靈魂與靈魂的對接,就是這樣的吧,恰如一朵花對另一朵花的安然微笑,也恰如花叢中兩只蝴蝶的翩翩共舞。
萍水相逢,不是一個傳說,只是一種見證。身如浮萍,到底是哪里來,就得歸哪里去。一程旅行,緊鄰而坐,也只是一場花期的盛會,一剎那歲月的溫柔。
路途,不管有多遠,終究會到站,只是時間的早晚。路的盡頭,沒有了花,也沒有你我。我們,猶如千千萬萬的人一樣,到底,失散在人群中,背馳而去。
身邊的五月薔薇,終究會被六月的青青碧荷代替。那卷溫柔的畫面,在歲月的河里,好輕盈,卷不起千堆雪的大浪,封過歲月的印后,消失在逝水流年。要怎么緊握,一朵小小浪花的漣漪?聰明的,能否告訴我。
也許,我靜若詩;也許,我雅如畫。終究,也只是詩、是畫,入不了紅塵的眼,隨不了歲月的俗。或許,五月天的風(fēng)里,一直就住著你,滿山的薔薇里,一直就藏著你。只是,剛剛好,在那個明麗的晨光里,驚鴻一現(xiàn)。終究,風(fēng)是要追了云,萬里翱翔去。而你我,躲在薔薇叢中,暗自把芬芳,幽幽撫遍,遙寄燈火輝煌的兩座城市。
車已到站,人已散場。別過,那樣的麗日藍天;別過,那樣的芬芳薔薇;別過,那疾風(fēng)而逝的程程歌。我知道,有些東西,真的,就此別過了,再也無緣重逢。唯見,那個彎腰的姿勢,在歲月的畫布里,越來越溫柔,越來越明晰。
路上的風(fēng)景,從來就是這樣的無常,誰能料到,一程尋常的旅途,會有怎么樣的故事在發(fā)生。
生命中,始終有些相逢,是用來驚艷歲月的。也有些故事,雖然云淡風(fēng)輕,卻是一生的記憶。該發(fā)生的始終會發(fā)生,該溫存的一直溫存,該淡忘的也會淡忘。
人的心再大,也盛裝不了所有的故事。故事再長,也寫不完所有的劇情。這不是人有多深情,就有多薄情。而是,面對沉甸甸的生活,面對滾燙燙的現(xiàn)實,我們必須學(xué)會,銘記與淡忘并行。
銘記,是因為深深地喜歡過,真真地愛過,已經(jīng)融入到血脈,流經(jīng)四肢百骸,體內(nèi)每一個細胞都烙上了印。
淡忘,是因為實實地努力了,怯怯地退場了,想要消除體內(nèi)每一個曾經(jīng)熟悉的氣息,想要把所有的印輕輕揭開、取走?墒,那些烙過的印,又怎么能不著痕跡地取走呢?無論你多么想要去揭去撕,那印,可以淡化,就是無法消除。
銘記的忘不了,淡忘的還在回憶。如若不曾深刻的觸摸,怎么會銘記、念念不忘?如若不曾深深地記憶,銘心入骨,又該淡忘什么?
情感的兩極,從來都是孿生姐妹,誰能真正離得了誰。時光之河,右岸回憶,左岸淡忘。該早已懂得:看庭前花開花落,榮辱不驚;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無意。緣分的深淺,從來不由人。聰明的,莫嘆,情深緣淺。能夠千山萬水來相逢,已經(jīng)是歲月最深的恩賜。
歲月一直就是一條河,渡著來往的人,刻著風(fēng)雨中的故事。而深陷故事的人,或,早已走遠,只留給歲月一抹清淡的影子。
時光輾過的河流,你永遠無法停留在原地。記憶有過的曾經(jīng),也永遠無法像一道數(shù)學(xué)題,非對即錯。四季綻放的姹紫嫣紅,更無法隨便分清春夏秋冬。
季節(jié)的交替,總是在一瞬間,完成了一個季節(jié)向另一個季節(jié)的過渡,沒有早一天,也沒有晚一天,比如立春。
雖然立春了,冬的腳步并沒有走遠,那獵獵風(fēng),那漠漠霜,卻不退場。春,一直很優(yōu)雅,生怕疾步如飛時掀起了她的裙角,過早地泄露了春光,故而總是碎步蓮花,盈盈小心。
我們始終無法確定,哪一天是冬的真正隱退,哪一天又是春的真正登場。時令的更替如此無痕,無痕到無隙可擊。就像技藝高超的大師,手中的丹青水墨,明明五彩紛呈,各有邊界,卻又融為一體,那顏色與顏色的過渡,恰似渾然天成。聰明的你,又如何十分清醒地尋跡,哪一筆是青色,哪一筆是翠色,哪一筆又是黛色?那么,又怎么在掌心,慎重地寫下,關(guān)于銘記,抑或淡忘的陳詞呢?
就像這個季節(jié)的我們,不知道,是行走在冬的凍土上,還是行走在春的醒土里。大街小巷的人們,依然穿著羽絨服,圍著款式多樣的圍巾。而河堤的玉蘭樹,已經(jīng)結(jié)滿了繁星一樣毛茸茸的花苞,那瘦瘦的柳枝上,只需靠近,就會發(fā)現(xiàn),有了米粒大小的新綠,綴滿枝椏。
我可以淡然地說,我還在冬的懷里;也可以驕傲地說,我已挽著春的香肩。不管是站在哪個季節(jié)的道上,無疑,我們始終在前行。
光陰里的故事,有多少錯過了花期,錯過了雨季,錯過了整整一個曾經(jīng)。在漸行漸遠的背影里,每個人的心底總會有那么一個人,穩(wěn)穩(wěn)地靜立一隅,讓你偶爾想起時,笑容變得最燦爛,也痛的最徹底。
總是要等到經(jīng)歷了一些愛恨情愁,俯身最煙火的浮世后,弄的傷痕累累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才明白什么是最想要的愛,可是,身心,卻早已被萬丈紅塵緊緊套牢,容不得翻身浮水成為自由漂流的魚,只管向著喜歡的水域游去。
每一場花事,都是一次嬗變,枯萎或者重生,早就是命定的事實。人生路,總是要向前走,容不得頻頻回眸。只有精簡行囊,身心才會輕盈。一生中,無論會遇到多少人,經(jīng)歷多少事,能夠至始至終,走到最后的,總是孤單的自己。不管生命中曾經(jīng)怎么樣地銘記過一個人,如果殊途最終不能同歸,那就試著去淡忘。
懷一顆清淺素然的心,安靜度日,隨緣聚散,讓輪回成就美麗,讓淡忘逆風(fēng)而行。然后,把所有故事簡裝成薄如蟬翼的羽,迎風(fēng)而行,在風(fēng)中奔跑,在雨中歡歌,祝福他人,也祝福自己。
往事已隨風(fēng)。不要問,那場薔薇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絢麗,又從什么時候開始凋零。心中有薔薇,處處可綻放。也不要問,什么時候開始了銘記,又什么時候?qū)W會了淡忘,因為,我也不知如何回答你。如果一定要有一個答案,那就問歲月去。
我只想輕輕說:淡忘,不是忘記。而是用一種淡然的心情,坦然的態(tài)度,把一些生命中的故事或是人物,輕輕地放在心底,靜安一隅,不相擾,卻相憶,雖相憶,卻不擾。
若,所有的光陰,你都已經(jīng)為我讀懂;所有的季節(jié),我都灑滿五月的芬芳。我許愿,如若重逢,于人頭攢動的人海里,你可以,大步向我走來,并,大聲地喊出我的名字。
經(jīng)年以后,也許,我淡忘了你的樣子,淡忘了你的聲音,也淡忘了你說過的所有話。但是,那個五月的和風(fēng)麗日,不會淡忘;那薔薇遍野的芬芳,不會淡忘;那一低首彎腰的姿態(tài),不會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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