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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xiāng)的年散文
伴隨一場又一場的冬雪，年也悄然而至。和很多地方一樣，故鄉(xiāng)的年也是從臘月二十三送灶這天開始。一大早奶奶小腳各墊個墊地在灶臺前忙來忙去。灶餅烙好后，她洗凈鍋臺，在鍋臺的后面鋪上一張白紙，將灶餅每六個一摞，放在白紙上面。要是逢到閏月的一年，把多余的一個放在兩摞頂層的中間。然后她老得有些僵直的身子一條腿先跪在地上，用一只手扶住地面慢慢另一條腿也跪在地上，一邊點燃香裱一邊嘴里念叨著一些祈福的話語，我們家族里的一大群孩子和奶奶一同跪在地上磕完頭后，爭著搶著扶起她到另一家去祭灶。由于奶奶是家族里年齡最大的長輩，所以這一天大多數(shù)家族都要請奶奶去祭灶和送灶。
到了晚上，奶奶又由我們一群孩子爭著搶著扶到一家家去送灶。和祭灶不同的是她點燃香表磕完頭后由我們一群孩子爭著搶著扶起，她小心翼翼地在每一個灶餅上掐下一小塊放進(jìn)早已準(zhǔn)備好盛有涼水的碗里，嘴里念叨一句：“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焙笪覀兌酥胖牒拖泷训谋P子到院子里，她用同樣的舉動點燃香裱由我們扶起把碗里的烙餅和涼水潑灑到院墻上，我們又扶著奶奶回到屋里坐在炕上纏著奶奶給我們講豆皮兒和豆瓤兒的故事。
第二天就是大掃除的日子，吃過早飯我和姐姐們把屋子里所有的東西都搬到院子里清掃一遍，雖然院子里天寒地凍，但我們有說有笑。等爸爸用掃帚掃完屋子灰塵落下去后，我總是搶著進(jìn)去灑水或掃地。然后又有說有笑地把東西搬回去放在原來的位置。
就這樣不知不覺就到了除夕，在爆竹聲聲里一幅幅火紅的對聯(lián)貼完后已經(jīng)到了晚上，奶奶用同樣的方式把灶接回來后在灶臺上供上灶餅和一些平時很少見的干果和水果，我們又爭著搶著把奶奶扶到炕上坐好，然后一起跪下給奶奶磕頭。奶奶的臉笑成了一朵花兒，她故意把衣襟撩起說：“磕吧，我看誰磕的最多我就給誰多講幾遍豆皮兒和豆瓤兒的故事，我還給你們每個人一份耽擱和哄兒（小時候我總以為這是兩種玩具或水果，長大后才知道就是什么都沒有的意思。）”這時候的我們不在纏著奶奶講豆皮兒和豆瓤兒也不再想奶奶的耽擱和哄兒，而是一個個像歡快的小燕子飛出家門，按照父輩的大小挨家挨戶去磕頭�？耐觐^叔父叔母們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干過果塞進(jìn)我們每個人的口袋，我們又你追我趕地去另一家。
折騰了大半宿，終于可以安分守己地回到各自的家，一進(jìn)家門，倒在炕上就和衣而臥，甜甜的睡夢里被媽媽輕輕地抱起，小心翼翼地脫掉衣服直到第二天早晨媽媽做好早飯，又被她強行從被窩里拖出來。這天媽媽是不允許我們姐妹梳頭的，她說如果大年初一梳了頭蚰蜒窩就被刨開，這一年的夏天，你的碗里就會吃出來很多蟲子和蒼蠅。
睡過頭的我還在邊吃邊玩著，村子北邊迎喜神的鑼鼓已經(jīng)響起，性格急躁的三姐一把奪下我手里的碗筷，拿過毛巾檫干凈我嘴巴上的菜湯，揪著我的胳膊往外跑，媽媽有些著急地喊：“她還沒穿衣服呢！”說著放下手里的碗筷，從里屋拿出過年的新衣服和花布鞋，說三姐脫下我身上的舊衣服，還不如說她撤下我身上的舊衣服，抖開媽媽拿過來的新上衣攥著我的胳膊就往袖筒里邊塞。媽媽也過來脫掉我腳上的舊鞋子，拿著新鞋往我腳上穿，新鞋太緊一時穿不上，媽媽只好帶點勁給我往上穿，站在一旁的爸爸有些心疼地說：“還早，你娘兒倆急什么呀？別把她弄疼了！”說著手從媽媽的肩膀上伸過來摸摸我的小腦袋。
三姐揪著我的胳膊從家里一直來到河岸的人群里，河岸上大多數(shù)都是婦女和兒童，婦女們互相問候著，小孩子則互相追逐。大多數(shù)成年男性把手里拿著的香和裱交給鄉(xiāng)老，由跪在最前面的幾位鄉(xiāng)老點燃，又將白灑在燃燒的香和裱周圍，等香和裱燃燒完磕頭作揖后才能起身。迎喜神是挺有講究的，要看這年喜鵲在那邊做窩人們就要面朝那邊跪著，因為在傳說中喜鵲每年的七月七都要給牛郎織女去搭橋，所以喜鵲是神鳥。
家家戶戶的牲畜頭上都帶著主人用心做成的紙花，在鑼鼓喧天的河邊自由地撒著歡。沉睡了一個冬天的小河從新年這天開始慢慢蘇醒。迎完喜神主人各自趕著自家的牲畜回到家里，才能打掃房間的衛(wèi)生。
中午的時候，人們又聚集在村子的中央踩高蹺、扭秧歌兒。到了年初三就是社火轉(zhuǎn)村的日子，吃過早飯，踩高蹺的、扭秧歌兒的、舞獅子的、跑旱船的還有說一乘組成一個團隊挨家挨戶去拜年。團隊由說一乘的領(lǐng)頭，每到一戶人家說一乘的都會一邊搖著鵝毛扇子，一邊給這家人說上一段吉祥和祝福語，但祝福語必須要押韻。祝福語是隨機應(yīng)變的，比如每到一戶人家主人都要早早在大門外放上桌子，桌子上擺上煙酒、干果、水果之類的，有的人家還會放上鈔票。一般都是男主人出面接待，首先要給說一乘的遞上一根煙，他就會說：“我給親戚來拜年，親戚給我一根煙。”如果主人敬他一杯酒他會說：“親戚敬我一杯酒，祝你年年富貴年年有�！痹谒磁R走的時候，專門有人提著袋子將擺在桌子上的東西或多或少的帶走一些，到晚上表演結(jié)束時，分給社火團的成員表示犒勞。
過了十五，元宵節(jié)年還沒有結(jié)束，正月二十三吃過晚飯家家戶戶都要都要將對聯(lián)從門上撕下來，然后放在柴火堆里點燃，大人小孩兒都要從從熊熊火焰上跳來跳去叫跳火坑，一直到火焰熄滅。據(jù)說跳過火坑的人已經(jīng)驅(qū)邪，這一年不會生病，會健健康康。跳完火坑，還要把沒有變成灰燼的火星用鐵锨揚起，看看這年的莊稼哪一樣能豐收，不同形狀的火星代表著不同的作物顆粒，哪一樣火星多就預(yù)示著那樣作物當(dāng)年能豐收。火星伴隨著嘻嘻哈哈地笑聲緩緩落下，年也徹底降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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