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紋路散文

　　老掌教站在門口，用手指著門楣上瓷磚鑲嵌而成的清真言邊框上的四朵祥云樣的花紋問我：“你知道那是什么嗎？”。他眼里閃著睿智的光芒，微微笑著看著我。我想說是裝飾的花紋，但我知道那肯定不對。這老掌教經(jīng)常出一些難題來為難我這樣不知就理的年輕朵斯提。我知道一旦自己說錯了，老掌教就會侃侃而談，碎碎念。所以，我索性虔誠的回答不知道以虛心請教。

　　老掌教一同往常又打開了話匣子，指著那花紋：“以后記住，那有它的含義，是天仙，是我們民族的仙，是真主的使者，凡穆斯林都應該知道，這是教門的掌故，不知道有罪！”我立刻向老掌教保證，自己記住了，絕對不敢忘記。我把老掌教送出門，看著他佝僂的的爬上三輪車，聽到他嘴里不停的喘息，三輪車慢悠悠的走了。我回到院中，注視著那些奇怪的仙。那果然是美麗的仙，飄然浮動，我漸漸淡入了美夢。

　　慢慢的，我發(fā)覺這種浮動似曾相識，哪里見過呢?噢！我想起來，從我家往南走，有一洼水，綠油油的，枯木樁橫七豎八，芊芊蘆葦搖頭晃腦，浮萍像是一塊塊的綠毯子。水中央有一塊濯濯的陸地，兩棵沒樹皮的枯樹倒在上面，張牙舞爪猶如痩龍擱淺。水面上不時有昆蟲點厾，激起微微的波紋，流離播遷。注視著那些水紋，會和注視天仙紋一樣撲朔迷離。

　　一個早晨，微有霧，從遠處蹣跚走來一人，步子僵硬，速度卻很快。他手里提著一把白鐵壺，銹跡斑駁，被初生的太陽照射，和他面團團的臉泛著同樣的光。他在水邊停下，不知從哪兒抄起一只破碗，舀起水來，嘴里念叨著：“我要喝茶，我要喝茶，多放茶葉……”他伸手朝浮萍多的地方舀去�？墒悄歉∑家唤�(jīng)波動，紛紛閃讓開了。他有些著急了，速度快起來，有晶瑩的水花躍起，嘩啦嘩啦。可是他舀的越快，越使大力氣，浮萍就閃的越快。他大口喘息“我要茶葉！”漸漸的他慢慢地停下來一會，又慢慢地用破碗舀下去，順著水面滑動，浮萍就擁入碗中。再一會，他已經(jīng)舀滿了破鐵壺，于是他坐在一邊兒，用那破碗自斟自酌，每喝一口都要嘖嘖稱贊，他發(fā)自內心的笑，大山大叫的，兩腮的肉皮折疊出細碎的紋路，也許是以前肥胖現(xiàn)在又瘦下來皮膚松散的緣故吧。我注視著那些肉皮的紋路，竟然也與曼妙的天仙紋和水波如出一轍。它們似是很工筆，卻又很寫意，兩種原本相悖的表達融于一體竟然不顯得沖突。它們果然出于一轍，它們都是動感的，我由衷感激，所以就沿著這動感的轍印一路走來，回到院子里。

　　我的貓正愜意地蜷伏在陰涼處假寐，對我不理不睬。四周的麻雀呶呶不休，唱出錯落無秩的音調，閃爍其詞。院里有一堆篩糧食留下的雜碎谷物，難怪雀兒們探頭探腦躡足潛蹤的踩險。它們盡管如此小心，還是驚動了假寐的小貓，它閃電般竄出去，追逐驚飛的雀兒。雀兒縱橫穿飛，貓兒靈敏跳躍，這動感的場景像是產生了一股懾力，裹挾著我一起跳躍起來！我們的眼睛都是明亮的，原來我們都是沿著那動感的轍印而來，我們的紋路在此刻相交于一點……

　　老掌教又來了。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深深的，仿佛能把人吸進去，那周圍有很多褶皺延伸著。以前我是不敢輕易與老掌教對視的，現(xiàn)在我就是這樣靜靜地與他對視，他的眼里滿是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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