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種玉之田散文

　　我曾經(jīng)從三個方向登上麻山。

　　第一次是剛剛參加工作，得知家鄉(xiāng)還有這樣一處景致和傳說，帶著一種好奇的沖動，想看看種玉的地方是什么樣子，甚至妄想找到一塊古人遺落的玉石。那是一個夏天的下午，急急忙忙來到山下。凌亂的酸棗棵和茂盛的青草遮住了上山的道路，我不知道該從哪里起步，就從山的東側(cè)開始，迂回著在樹蔭間穿行，整整兜了一個大圈子，終于爬到山頂，懵懵懂懂地望望山上的亂石堆積，看到的是一幅破破爛爛的樣子，沒有真正讀懂它，就帶著一絲遺憾下山了。

　　第二次是心情不好，自以為工作很努力，卻總是不斷遇到挫折，出來散散心。那時山上還沒有寺廟，南坡上全是筆直裸露的山石，我決意懲罰一下自己，從這里連滾帶爬地向上攀，當(dāng)我“解氣”地爬到山頂，卻發(fā)現(xiàn)上邊有很多游人，不相識的人在一起說話似乎可以毫無遮攔，大家談興很濃，不論認(rèn)識不認(rèn)識，畢竟擁有共同的話題，和大家在一起當(dāng)然就忘了獨處的煩惱，下山時很快樂。

　　第三次是和幾個朋友一起去的，經(jīng)大家指點，知道山后有一條直通的小道，我們輕松地來到山上，一位八十多歲的當(dāng)?shù)乩先吮P腿坐在一塊帶有雕刻的巨石上，很多人圍著他很是熱鬧。我們也圍攏過去，原來老人正在講麻山種玉的故事。聽了一會，忽然想起一句俗語“看景不如聽景”，對這句話有所領(lǐng)悟，我們到這里來，其實就是在尋找，尋找一種心情，尋找一種精神，而這些，只有經(jīng)過他人點撥，才會使我們有身臨其境的感覺。老人還在講，我卻在想，自己幾次探訪麻山，“尋寶”也好，“自我懲罰”也罷，無非是對自己個人情緒的發(fā)泄，缺少的就是這樣一種精神，一種忘我的心境，一種分享的心情。

　　我站在種玉碑前，遙想著陽伯雍孤身一個人結(jié)廬耕耘，無奈天不憫人，持續(xù)干旱，他翻山越嶺找到水源，挑著水搖搖晃晃的一路走來，為了田里的禾苗，自己舍不得喝上一口，卻碰上了災(zāi)民干裂的雙唇，他毫不猶豫的將水捧到人們面前，這樣的好事一做就是三年，不知救濟了多少人，只有田里枯死的禾苗在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終于，他半信半疑地從一位老者手中接過一把石子，虔誠地種了下去，終于收獲了潔白無瑕的美玉。也許，他喂災(zāi)民喝水時，并沒有想去達到什么目的，只是出于人性的一種真誠，也許，他接過那一把石子，并沒有希求什么，只是對那位老人的一種信任，他播撒下的，只是自己對生活的一種希望。這就是我們的祖先，我們玉田人的祖先，我們身上流淌的，就是這樣一種性格。

　　想起著名作家從維熙先生和朋友對話，朋友問：“你們玉田真的`有玉嗎？”從先生朗聲答道：“有，我們玉田，人就是玉！”的確，在這片種玉的土地上，無論是功成名就的專家學(xué)者，還是守在家鄉(xiāng)的普通人，無論是從政、從醫(yī)、從教、從藝、從工、從農(nóng)，都有著一個響亮的名字“玉田人”，都是令父老鄉(xiāng)親為之自豪的美玉，都在向社會發(fā)散著閃耀于世的光輝。我們都在奉獻于這個社會，都在繼續(xù)耕耘著種玉之田，繼續(xù)著麻山種玉的傳說。

　　是的，麻山種玉的故事，只是一個傳說，但它是我們的一種向往，一種精神。陽伯雍收獲的，只是一種如玉般純潔的希望，它沒有金銀一樣的絢麗，沒有珠寶一樣的多彩，但它的光潔，它的永恒，令人震撼。這種彌足珍貴的精神，就是麻山玉的精神，它是面對天災(zāi)人禍的坦然心境，它是面對眾生疾苦的慈愛關(guān)懷，它是面對個人損失的毅然舍棄，它是面對他人幫助的由衷信任，它是面對美好生活的執(zhí)著追求。千百年來，這種精神熠熠地根植在我們心中，悠悠的發(fā)出平和的光彩，凝聚著我們的心靈，守望著我們的種玉之田。在這個崇尚物質(zhì)的時代，伯雍精神，種玉精神，更是對我們的一種考驗，呵護我們的種玉之田，我們不能僅僅守望，還是要用我們雙手，使得種玉之田不致荒蕪。

　　我站在山頂前沿，遙望著茫茫無際的家鄉(xiāng)大地，綠樹掩映下的村莊，隱隱約約的雞犬之聲，襯托出小村的靜謐；整整齊齊的農(nóng)田阡陌，縱橫如梳子梳里過一般，排列有序，無邊無際；稍遠一些的工業(yè)小區(qū)，一色的藍色瓦頂，像一塊塊小巧的積木，正在堆起一種希望；再遠一些的縣城，鱗次櫛比的高樓拔地而起，偶爾一點亮光在樓宇間一閃而過，那是街道上穿行的小車在陽光照射下的反光。我們都很興奮，紛紛對著縣城指指點點，哪里是新建的小區(qū)，那里能不能看見你家的后窗，這里去年還是低矮的平房。面對眼前的世界，歷數(shù)著這幾年又發(fā)生了哪些變化。忽然覺得，這些農(nóng)田，曾經(jīng)就是我們的種玉之田，這些農(nóng)舍、樓房、廠房，聳立在田野之上，陽光之下，正如一塊塊破土而出的美玉，種下他們的，正是我們這些陽伯雍的子孫。正如種玉的祖先，在這塊土地上，我們默默耕耘，我們滿懷希望，我們貢獻出自己土地，留下自己的智慧，播撒自己的汗水，收獲的是繁榮的共同家園。我們舍棄的是眼前的利益，收獲的是未來的欣喜。

　　“雙璧傳聞種亦生，麻山石子尚縱橫。于今有石誰堪種，遺跡長聞種玉阬�！毕律降臅r候，我想起清代文人王慶元的這首《種玉詩》，忽然覺得是對我們的一種警醒，我們應(yīng)當(dāng)有所決心。我回望了一下種玉碑，它高高的聳立在那里，如一塊人生的里程碑，站在我們的起點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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