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然的祛魅到科學的祛魅論文

　　論文關鍵詞：科學知識社會學(SSK)；祛魅；自然；科學

　　論文摘要：近代實驗科學通過數(shù)學化而使自然界祛魅，致使自然界可為人類所操控，人類福利因此而得到改善，但科學卻愈來愈喪失對人類價值的關懷，且頗為悼謬的是神化科學的現(xiàn)象不斷出現(xiàn)。因而整個20世紀西方思想界針對科學的批評也層出不窮，科學知識社會學則獨辟蹊徑，通過對科學活動的內部考察，得出了一系列新穎的結論。這些結論具有哲學上的相對主義特征，因而也受到激烈批判，但在社會學意義上，卻實現(xiàn)了對科學之祛魅，為我們更為理性地考察科學活動本身提供了思路。

　　對于技術而言，對其有價值的是科學發(fā)現(xiàn)本身，而并非科學家在實驗室中是如何工作的，因為技術幾乎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大的主題，故我們受技術主導的思維對后一問題并不感興趣。即使感興趣的話，也不過聚集于關于科學家的傳奇故事方面，而科學知識社會學(簡稱SSK)則非要把我們的視線瞥向這一看來奇怪的問題。其用意何在?通過對其思想背景的考察與對其理論的剖析，可以知道其宗旨乃在于祛科學之魅，以反身性的原則追問科學活動本身。

　　1.科學對自然的祛魅及當代遭遇

　　祛魅成為當代思想的熱門話題，要歸功于卡爾·馬克思及馬克斯·韋伯等思想家的洞見。馬克思曾經(jīng)斷言了資本對現(xiàn)代世界的祛魅，韋伯也曾嘗言現(xiàn)代文明的演進同時也是一個不斷祛魅的過程。韋伯主要在社會學意義上分析了文明的祛魅過程，在他看來世界的祛魅過程主要是由兩個方面引起:自然領域與社會領域的祛魅。而對自然是如何被祛魅的解答，最深入的莫過于胡塞爾的分析。在其晚年著作《歐洲科學的危機與超越論的現(xiàn)象學)中，“自然之魅是如何被解除的”得到了深刻的解答。

　　由伽利略開創(chuàng)的實驗科學實現(xiàn)了自然的數(shù)學化。在數(shù)學化過程中，自然界中紛繁復雜的對象被化歸為量的差異。伽利略認為宇宙是一本用數(shù)學來書寫的大書，洞悉其中的奧秘，既不能靠神秘的體驗也不能靠浪漫的想象，只能訴諸觀察實驗與推理計算。這就使得依靠體驗與想象去把握自然的思路受到阻滯，而綜觀東西方文化，天或者宇宙的神秘性，都是文學藝術等創(chuàng)造活動的源泉，以及在前現(xiàn)代還是道德及法律的立足點，是維系人類精神生活與公共生活的根本。伽利略開創(chuàng)了探究世界的經(jīng)驗科學方式，其結果使得自然的神秘性不斷褪去。

　　把自然數(shù)學化獲得了關于自然物的真理，科學進而經(jīng)由指導經(jīng)驗觀察與技術上的成功，而受到了人類的普遍贊嘆。天文學家在用牛頓的萬有引力理論分析天王星運動時，發(fā)現(xiàn)單用太陽和其它行星對它的引力作用，并不能圓滿地作出解釋。當時推測在天王星軌道外可能還有一顆尚未發(fā)現(xiàn)的行星。1846年，德國科學家加勒在按萬有引力定律計算的軌道位置附近，發(fā)現(xiàn)了“海王星”，和計算的位置只差1度。這一標志性事件經(jīng)常被視為科學成功的經(jīng)典座標。

　　作為這種化歸的產(chǎn)物，人們漸漸形成一種觀念，在這種觀念中科學被視為真理的化身，其目的就在于不斷地把主觀性從人類認識中不斷清除掉，甚至在人類的精神生活中清理掉，而代之以所謂科學的人生觀。人們對自然的崇拜轉向了對科學的崇拜，因為科學顯示了人類認識自然的空前勝利，如果人能理性地認識自身，要將全面地改造人類本身。由此一來，科學便成了救世主，而這一點也正是啟蒙的期望。然而，洗去自然神秘性的科學活動本身，對大眾來說又成為神秘的領地。事實上，科學對于人類精神非但沒有帶來大的改觀，甚至回避了人類的精神性，而且又重新成為神秘的領域，當然也就成為20世紀各種文化思潮普遍批評的對象。

　　對科學的批評成為20世紀上半葉西方哲學界的重要傾向�，F(xiàn)象學存在主義流派的對科學的文化批評中，胡塞爾甚至責難，科學對人類面臨的重要問題不管不問。胡塞爾講道:“關于人的生存到底是有意義還是無意義的問題，對于這些問題，單純關于物體的科學顯然什么也不能說，它甚至不考慮一切主觀的東西”m。作為與科學活動保持密切聯(lián)系的科學哲學內部，也不斷地把科學活動置于批評的立場。如庫恩和費耶阿本德的工作。科學知識社會(SSK)則獨辟蹊徑，從事對科學知識生產(chǎn)活動本身進行觀察與解剖的工作，從而試圖揭示科學家科研活動的神秘面紗，因而成為一支對科學批評最為尖銳的理論勁旅。

　　2,SSK的強綱領及其經(jīng)驗研究—對科學的“祛魅”

　　2.1‘理論上祛科學之蟻’

　　為了從理論上祛科學之魅，還科學以其世俗面目，以使人類的精神生活從對科學的崇拜中釋放出來。SSK提出了對科學活動及科學知識進行社會學分析的理論綱領，這一綱領以所謂“強綱領”著稱于社會學與科學史、科學哲學界，它是由其核心人物布魯爾和巴恩斯提出的。布魯爾在(維特根斯坦與曼海姆的數(shù)學社會學》(1973)一文和(知識及社會意象)(1976)一書中，巴恩斯在(科學知識和社會學理論)(1974)一書中，先后闡述了對科學活動與科學知識進行社會學分析的四條原則。第一是因果性，指能夠導致某種信念或者知識的所有條件都應當視為該知識形成的原因，因而都應該客觀地加以分析。第二是公正性，指不論真或假、合理性或非理性、成功或失敗，都要無偏見地加以對待。這些相悖的方面都要得到解釋。第三是對稱性，指在解釋的式樣上要求有一種對稱性，如同樣的原因應當能同時解釋真實的和虛假的信念。第四是反身性，指原則上它的解釋模式能夠應用于社會學本身。

　　在強綱領的指引下，SSK迅速形成了科學爭論研究、實驗室調查和科學話語與文本分析、科學編史學研究等許多有影響的經(jīng)驗研究領域，實驗室調查是這種經(jīng)驗研究的代表。要揭開科學的神秘面紗，揭示真理產(chǎn)生的具體情境，最好的方式就是對當代正在進行著自然科學活動的實驗室進行調查，這種調查在SSK看來，是最富有說服力的。

　　2.2“以經(jīng)驗研究揭科學之面紗”

　　拉都爾等對實驗室進行考察的目的，是試圖通過對科學家在實驗室中活動的研究來分析知識的形成過程。拉都爾講道:“我們對科學的理解可以利用從沉浸于工作的科學家每天的活動獲得有益的體驗”，甚至于還談到，“我們對實驗室生活的特殊興趣在于，科學家的日常研究活動如何導致了事實的建構”。

　　為實現(xiàn)該目的SSK主要借助人類學方法進入實驗室做“田野”調查，也即以純陌生者的眼光去觀察實驗室中發(fā)生的一切�！秾嶒炇疑�活》的作者拉都爾以“認識論研究者“的身份進入諾貝爾生理學與醫(yī)學獎獲得者羅杰.吉列明教授的實驗室時，對該處正在研究的神經(jīng)生理學一無所知。拉都爾而之所以選擇以陌生人的身份考察實驗室，是受到人類學中對非洲某些原始部落的觀察方法的影響。拉都爾認為，對科學的發(fā)展和知識增長做宏觀的分析，如科學計量學的研究，不但未能增加人們對科學的了解，反而起了神化科學的作用，因為這種觀察未能深入到科學知識的細節(jié)中去。在他看來，社會進步已經(jīng)使”原始部落”大為減少，但同時又造出了現(xiàn)代文明的新部落，這就是科學家的實驗室。借助于人類學的“陌生人”觀察策略，不帶先見地深入科學活動的“現(xiàn)場”，我們就能夠看到這個神秘部落的真實圖景。帶著這一策略，拉都爾記錄了這個部落中發(fā)生的事件，且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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