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文化與法律多元-在與國家法的互動中寬容地對待民間法

　　自上世紀八十年代國人“文化熱”以來，“法律文化”這個法理學最新的概念，〔1〕幾乎成了法學中除“法治”外的另一個“關鍵詞”。對它的論述中不乏精辟之語。然我所關注的則是法律文化的研究如何能夠與現(xiàn)實對接，與現(xiàn)實問題有所助益，或者它為法律本身提供怎樣一種合理的解釋和態(tài)度。

　　法學家對法律文化給出了許多解釋：“法律文化就是社會觀念形態(tài)、群體生活模式、社會規(guī)范和制度中有關法律的那一部分，即法律觀念、法律心理、法律知識、法律經(jīng)驗、法律傳統(tǒng)以及它們相關的法律制度和法律思想體系的部分內(nèi)容的總和，還包括社會總體文化作用于法律而產(chǎn)生的法律文化總功能�！� 〔2〕或“法律文化分內(nèi)核和外殼兩部分……”〔3〕但往往有熱衷于談論法律文化之結構、模式、類型等“含混甚至空泛性質(zhì)”〔4〕這些形而上的“法律文化”概念不僅不能對實際問題有所助益。反而徒增許多無聊而不必要的空話，恐有混淆視聽之虞。我試圖從現(xiàn)實運行的角度，對法律文化進行解釋，以期更近實際。

　　從這個角度尋求法律文化的真意，不妨先關照其他學者對文化的理解：最早提出文化定義的是人類學家泰勒（Tylor）“所謂文化或文明乃是包括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慣以及其他人類作為社會成員而獲得的種種能力、習性在內(nèi)的一種復合體�！瘪R林諾夫斯基（Malinowski）認為文化是包括一套工具及一套風俗——人體的或心靈的習慣，它們都是直接或間接地滿足人類的需要。〔5〕薩繆爾（Slinmel）說在具體環(huán)境中的人的行為規(guī)范，文化將人際交往中的不確定性減少到最小程度。文化賦予宇宙以意義，使我們認識自己，使人際交往成為可能�！�6〕無疑，他們都是從實際的或價值的角度對文化加以闡釋，而格雷。多西（Gray L Dorsey）生造法文化“（Jurisculture）一詞所體現(xiàn)的”安排秩序觀念“（ordering idea）〔7〕也正是有這種意味。筆者所推崇的正是這樣一些更具實際價值的定義。法學界的梁治平先生也提出法律文化”不但能夠被用來解決 ‘問題’，同時也可以傳達意義“，正是從這種立場上，我們認為‘對法律的文化詮釋必定要超越各種孤立的和機械的法律，也一定要反對各種狹隘的種族中心主義的法律觀�！�8〕從這兒我們可以引出另一個論題，對法律的研究不能僅關注法條和法律制度本身，”處于這種情態(tài)之下，法律問題一開始就明顯不僅是法律問題，而同時也是政治問題、社會問題、歷史問題和文化問題。〔9〕可見法律文化研究的重要性，體現(xiàn)在：

　　一方面，法律文化是法律運行的基質(zhì)與土壤。法學研究、立法、司法歸根結底是為了法律的正常運行但脫離了相應的社會基礎和文化準備，法律至多是紙上談兵！書面上的規(guī)則是一個樣子，但生活中表現(xiàn)又可能是另一個樣子。規(guī)則本身并不能告訴我們法律如何運行，不能幫我們把名存實亡的法律與現(xiàn)行法律分開，不能告訴我們法律規(guī)則是如何制定，為什么這樣制定，以及對人們的生活有什么影響�！�10〕所以古人云“徒法不足以自行”，前些時臺灣學者林端博士舉的一個例子頗值得深思：早在上個世紀30年代，民國政府制定《中華民國民法典》時，因受到羅馬法、德國民法中男女享有平等繼承權這種規(guī)定的影響，規(guī)定了子女享有平等的遺產(chǎn)繼承權。這是項具有非常大進步意義的法律規(guī)定，但從那時起直到70 年后的今天，在臺灣的民間對這個立法依舊我行我素，特別是鄉(xiāng)下，父母還是不愿把遺產(chǎn)留給女兒，許多女兒被迫簽下拋棄繼承書，只因為這個立法對于傳統(tǒng)中國社會是一項超前立法。〔11〕由此可見，法律文化對法律的正常運行，對于書面上的法律能夠被人們所接受，以至內(nèi)化到人們的行為中，自覺遵守舉足輕重�？梢院敛豢鋸埖卣f，法律文化、適法環(huán)境是法律實效的生命！

　　另一方面，法律本身就是一種文化形態(tài)。人類學家霍貝爾（Heobel）說：“把文化作為一個有聯(lián)系的、運動中的整體看待。這樣就可以把法律作為一個文化因素……〔12〕而法學家更是明晰地闡釋了這一觀念：一切有關法律制度和法律概念的特征的問題都需要與產(chǎn)生法律的社會條件相聯(lián)系來加以領會，在這種意義上，法律確是文化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13〕舉例來說，法律制度中的繼承制度、婚姻制度、甚至選舉制度、議會制度等都與文化思維模式緊密相連。又如中國法院有”執(z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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