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鋼琴課》看人性的自我救贖論文
摘要:作為經(jīng)典的女權(quán)主義作品之一,《鋼琴課》用史詩般的大手筆塑造了一位十九世紀人性逐漸覺醒的啞女形象,導演的風格化處理,使得影片視聽語言上面表現(xiàn)的大膽、自然、細膩,前后色調(diào)從灰暗到光明,通過不同意境畫面的反差和對比,造成一種強烈、新鮮的“復合式”審美效果,完整地展現(xiàn)了現(xiàn)代女性人性的自我救贖。
關(guān)鍵詞:《鋼琴課》風格化反差性人性
《鋼琴課》的故事是以19世紀維多利亞時代陰郁的氣氛和艱難的物質(zhì)生活為背景展開的。通過一個擁有著高貴藝術(shù)氣質(zhì)的、與生活抗爭的啞女從心靈的獨占到愿意與人共享的開放狀態(tài)的改變過程,展現(xiàn)了一個覺醒的現(xiàn)代女性人性的自我救贖。從這個意義上講,這部影片本身就奠定了女性主義的基調(diào)。
影片一開始,就是一個從指縫中觀看世界和生活的特寫鏡頭,制造了懸念,并且反復了幾次,持續(xù)了將近30秒,除了指縫間的一點光亮外,黑暗籠罩了整個鏡頭,甚至她所看到的父親和女兒,也是以剪影的形式出現(xiàn),營造出了陰郁、神秘的氣氛和距離感。緊接著,在女主人公艾達心靈的自述里,一開始就說“你聽到的不是我口里發(fā)出的聲音,而是我心里的聲音”,連她自己都不能解釋自己是因為什么原因失語,“我父親說這是一種黑暗的技能,終有一天會毀了我。”女主人公冷靜、有節(jié)奏的陳述語氣,仿佛在講述別人的事情,加重了鏡頭偏冷的感覺,并設(shè)置了懸念。鏡頭跟著艾達奔走,在介紹她的背景的時候,一直是在樹下和屋子里拍攝的,隔離了陽光,更渲染了神秘、陰郁、封閉的以自我為中心的個人世界。
緊接著,當鋼琴被遺棄在海灘上的時候,艾達站在山巖上凝望著鋼琴,導演先是用一個過肩的推鏡頭,推鏡頭本來是一個擁抱的姿態(tài),但是導演并沒有把鏡頭推進近景或者特寫,鋼琴雖然是畫面的中心,但卻只占據(jù)了畫面的一小點,灰暗的大海成了背景,造成空間上的疏離和空曠感。緊接著,導演用了一個二十多秒的長焦鏡頭,細化了艾達的臉部特寫,襯托出艾達對鋼琴的至愛程度。但接下來的全景鏡頭中,艾達在高處凝望,導演沒有將鋼琴拍攝在畫框中,海灘上面一片黑暗,也預示了鋼琴最終隱入黑暗的結(jié)局。
接下來,導演安排了一個對新西蘭原始森林的移動鏡頭,并且用了藍色濾鏡,使鏡頭顯得更個人化,仿佛艾達的目光要穿越森林看到未來,但森林卻無窮無盡,主人公的迷惘、蒼茫的心理被細膩地刻畫出來。此外,不得不稱道麥克尼曼創(chuàng)作的蘇格蘭曲調(diào)的音樂跌宕起伏,婉轉(zhuǎn)纏繞,配合著鏡頭的速度絲絲入扣,揪起了觀眾的心,導演簡堪皮恩如此評價:“我需要一種個人化的聲音,需要應該是出自艾達之手的曲子,……我對他的工作非常滿意,尤其是他音樂中的激情!
在艾達第二次看到鋼琴之前,經(jīng)歷了結(jié)婚。但在鏡頭里,導演安排了下雨,雜亂的雨聲使得影片顯得壓抑、錯雜。為她張羅結(jié)婚的女鄰居們喧鬧的場景和艾達安靜的場面的蒙太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艾達穿上婚紗的時候,鏡頭只給了她一個在鏡子中的側(cè)面全身鏡頭,模糊不清,清晰地表現(xiàn)出她對待婚姻的態(tài)度是無所謂甚至不情愿的。婚禮后,艾達撕掉禮服,走到窗前,一個近景到臉部特寫的推鏡頭,然后接上了長達17秒的海邊的鋼琴,蒙太奇手法的運用告訴觀眾,在艾達心里面,她唯一牽掛的是鋼琴,但鋼琴卻被困在風浪滔天的大海中,藍色的冷色調(diào),使得畫面顯得憂傷、沉重、陰郁。當鏡頭第二次回到海灘上拍攝的時候,色彩的改變能給我們很直觀的認識,就是人物心情的改變。在艾達彈鋼琴的時候,她的背景色調(diào)開始透出淺淺的綠色和淡淡的紅色,顯示出人物的歡愉和激動,之前的不愉快一掃而光,生命仿佛又有了生機。而大海的色調(diào)也變成了更為溫潤輕快的乳白色,這時配樂也變得更歡快一點,開始放緩了節(jié)奏,沒有了影片剛開場的失意和落寞。而當艾達、弗勞拉以及柏恩斯三者的腳步邁向同一個方向的時候,則是交響樂的合奏,預示他們以后結(jié)局的美好。
后來劇情發(fā)展,艾達愛上了柏恩斯,為了強調(diào)主觀性,在影片第71分鐘,導演用了一個從艾達背后慢慢推進至艾達的后腦,同時又將之作為一個剪輯點,與下一個森林的移鏡頭用疊畫銜接,蒙太奇手法延伸了艾達的目光,也延伸了鏡頭悠遠、深入的表現(xiàn)力,將艾達的哀怨、惆悵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當攝影機在密林中緩慢搖動時,仿佛進入到了幽暗的艾達心靈深處,茂密的叢林象征了神秘與隱晦,與女主人公本身啞女身份所帶來的神秘與驚奇效果化為一體。在影片里,色彩的處理直接是為了主題的表現(xiàn)。在這里,導演再次用了一個藍色濾色鏡來處理新西蘭原始森林,加深了森林的黑暗和神秘,使得鏡頭的主觀性和刺激性更強烈,這是作者風格化的處理,運用自然場景,強化了影片浪漫的一面,同時還預示著人性的回歸自然。簡堪皮恩本人也承認她的這一運用是為了強調(diào)一種更為主觀、更為濃烈的感情:我們把山林處理成了海底的顏色,這樣可以讓她和最后一段戲呼應起來。我想這種野生叢林的景觀正適合我的故事,浪漫在我們這個時代一直被誤解,尤其在電影中,它已經(jīng)變成了某種漂亮的,或是可愛的東西,它堅硬的一面,黑暗的一面已經(jīng)被忘記了,我想讓觀眾在面對自然的力量時產(chǎn)生一種畏懼感,我覺得那才是浪漫的基本要素,對自然的尊敬。自然比人,比人的思想,甚至比人類本身都要偉大。
接下來的情節(jié)中,本文認為頗有意味的一個鏡頭是在艾達與柏恩斯發(fā)生了關(guān)系之后,當柏恩斯問艾達:“你愛我嗎?”時,鏡頭又是一個從艾達背后側(cè)面拍攝的,而她的臉部剛好被框在了鏡子的方框中間。首先,與之前她結(jié)婚時從背后側(cè)面拍攝的鏡子中的全身鏡頭不同,這個鏡頭用的是臉部的特寫,而且表情清晰,前后對比,就可知道在艾達的心里,相比將她的鋼琴遺棄在沙灘上的丈夫,她更認同柏恩斯,她的心更貼近后者。但同時,被框在鏡子中的`臉,也發(fā)映出她對自己的愛的懷疑,這個愛是被束縛、被限制的。另外,對于這種特寫,我們還可以這樣理解,當被問到關(guān)于愛誰的問題時,艾達看到了自己,這實際是一種自戀的表現(xiàn),她實際愛的還是鋼琴,但鋼琴只是她在精神表達時的需要,所以更深層次講,她愛的還是她自己,因為艾達只是聽從了她的內(nèi)心和自然的天性,才跟柏恩斯在一起,但她還需要權(quán)衡自己對伯恩斯的到底叫不叫愛,或者有沒有到她所想象的愛情的程度,她還沒有考慮到從鋼琴和柏恩斯之間做出取舍,愛情如她在鏡子中看到的自己一樣,是“近于利己主義的表現(xiàn)”。 其實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影片,艾達對于她的鋼琴的熱愛,跟現(xiàn)實生活中的人與人之間的熱戀有過之而無不及,在現(xiàn)實世界中,她沒有找到可以于自己進行心靈的溝通的精神伴侶,沒有人可以讓她感覺自己被理解并與之心靈相通,她所追求的,有點類似中國古詩里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是一種更神秘的、更自然的交流的手段,是從藝術(shù)家的高度和氣質(zhì)出發(fā)的超越了語言的柏拉圖式的愛戀,但是唯一遇見的她曾經(jīng)愛過的弗勞拉的父親,也最終在她所追求的愛情前面退縮了,所以,她選擇了沉默來對抗現(xiàn)實的人們,選擇了愛她的鋼琴。只有鋼琴是可以安慰她、支持她、表達她的事物,她把對人的愛轉(zhuǎn)給了鋼琴,也把自己的心靈交付給了沉默和黑暗,于是她封閉、自戀、離群索居。影片的前前后后,偏灰暗的色調(diào)正是艾達內(nèi)心的情緒的反應,也是她的自然的人性被黑暗侵占的寫照,她面臨的選擇,不是她的丈夫或者柏因斯,而是放棄與鋼琴的“畸戀”,選擇正常的人的生活,這個抗爭的過程,是艱難并且受傷的,所以用灰暗的色調(diào)再合適不過。
影片最后,鏡頭跟著準備回歐洲的艾達第三次到了海邊,這時已經(jīng)是一個全景,人物都處在前景,大海已經(jīng)變得很平靜、祥和,這是在自然面前人物身份、地位的改變,說明艾達的人性已經(jīng)徹底地清醒,她聽從了心的呼喚和安排,自然跟自然契合起來。而背景的顏色已經(jīng)變成更為浪漫溫馨的紫藍色,并透出一點點的紅光,形成了故事圓滿結(jié)局的氣氛。在隨后的鏡頭中,我們發(fā)現(xiàn)整體的色調(diào)已經(jīng)開始向明亮轉(zhuǎn)變。
但這里簡堪皮恩并沒有走程式化的老路,直接讓色調(diào)越變越亮,直到主人公獲得美好的未來,她安排了艾達企圖與鋼琴同歸于盡的場景,將影片推向了高潮。這里導演又進行了風格化處理,用了一個慢鏡頭,透過藍色濾光鏡拍攝了艾達與鋼琴沉淪的過程,藍色的基調(diào),加上海水中的黑暗,加重了鏡頭的神秘感和不可預測。鋼琴這個曾經(jīng)占據(jù)了艾達整個靈魂的“棺材”將被沉入深海,歸于寂靜。但是整個畫面拍的很唯美,藍色又增添了鏡頭的浪漫氣質(zhì)。此處的音樂也是空靈的,對于將自己的全部精神都傾注在鋼琴上的艾達來說,與鋼琴玉石俱焚的念頭可能早已在她內(nèi)心深處扎根,夾帶了來自藝術(shù)家的“死亡本能”。對于艾達來說,鋼琴是她的至愛,在她心中代替的是一個精神相通的戀人的形象,同時也因為鋼琴是自己感情的寄托物,算是她的分身,所以這是跟舊有的自己的告別,也是一個昭示自己人性覺醒,做出取舍的過程,這個過程是緩慢的,艱難的,而慢鏡頭恰到好處地表現(xiàn)出了這一點。觀眾的心也在隨著慢鏡頭逐漸定格,導演簡堪皮恩也說,有一種情況下慢動作不會被注意,就是把它當成更細致地觀察角色的途徑。慢鏡頭給了觀眾廣闊的想象空間,帶領(lǐng)著觀眾深入其中去體會這個心理的變化過程。在慢鏡頭中,景深和機位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全景到中景再到近景最后到面部特寫的推進式蒙太奇,不斷將視角拉近,也越來越體現(xiàn)艾達的內(nèi)心。影片中有個固定機位拍攝了下沉的鋼琴到繩索又到艾達,鋼琴綁住了艾達一起沉淪。在這里,簡堪皮恩實際上探討了一個更為個人化的信息,即藝術(shù)家對生活道路的選擇問題:一邊是封閉式的、近于利己主義的孤芳自賞;一邊是充滿溫情、理解但同時也要求奉獻的愛情和腳踏實地的平凡生活。
當艾達最終遵從自己的自然人性,選擇了屬于正常人的腳踏實地的生活之后,在她沖向水面、破水而出的時候,慢鏡頭表現(xiàn)出一種死而后生的驚心動魄,一束頂光打在她的臉上,意味著她的新生,同時,非常明媚的音樂進行了大力的渲染。這一矛盾行為當然可以理解成一種下意識的靈魂洗滌行為的表現(xiàn),這是作者風格化的處理,運用自然場景強化了影片浪漫的一面,也展示了自然的力量。影片的結(jié)尾有一個艾達金手指的特寫,與之前她的前夫砍下她的手指的場景呼應,當時她的前夫說:“我只是切斷了你的翼!爆F(xiàn)在,她的翼已經(jīng)重生。當她跟柏恩斯親吻的時候,蒙太奇手法的剪輯把浪漫溫馨的畫面切到了海底的鋼琴和已經(jīng)死去的艾達的舊我,說明艾達依然懷念過去,但是她正在努力展開美好的人生,綻放生命的光亮,如她所言,過去將成為永恒的寂靜,深埋在深深的海底。
《鋼琴課》通過一系列色彩的變幻和鏡頭的變化以及剪輯手段,最終,導演圍繞一個女子為核心,展開所有的故事,所有的變化都是隨著這個女子的心理和行為發(fā)生的,以女性獨有的視角,借助個性化的影視語言,實現(xiàn)了主人公人性的自我救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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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祝虹。鋼琴課。與詩化的電影語言。當代電影。2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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