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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士禎“紅橋修禊”考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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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士禎“紅橋修禊”考辨

作者:朱則杰

江蘇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 2015年07期

中圖分類號:I207.22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604(2015)01—0051—08

DOI:10.13317/j.cnki.jdskxb.2015.007

詩人結(jié)社、集會、唱和,三者既有可能相互重合,也有可能相對獨立。按順序而言,結(jié)社必有集會,集會必有唱和(無唱和的集會不論),這是相互重合。而倒過來說,唱和不一定都要集會,集會也不一定都是結(jié)社,這就是相對獨立。因此,結(jié)社、集會、唱和各自都可以成為專門的研究領(lǐng)域。同樣,在涉及具體對象的時候,也需要認(rèn)真甄別,使之盡可能符合客觀實際,F(xiàn)在就清代康熙初年王士禎(禛)“紅橋修禊”做一考辨,借以說明某些基本的原理,同時訂正若干相關(guān)的錯誤。

一、紅橋修禊

王士禎為山東新城(今桓臺)人,順治十五年戊戌(1658年)正式成進士后,于十七年庚子(1660年)三月赴江蘇揚州(或稱廣陵)推官任,任內(nèi)凡五年有余,舉行過多次集會唱和活動,其中康熙三年甲辰(1664)的“紅橋修禊”尤其著名。

王士禎《漁洋山人自撰年譜》(漁洋為其號)卷上本年條說:

春,與林古度茂之、杜濬于皇、張綱孫祖望、孫枝蔚豹人諸名士修禊紅橋,有冶春詩,諸君皆和[1]5070-5071。

類似的敘述,還一再見于王士禎晚年的數(shù)種筆記和詩話:

予……嘗與林茂之、孫豹人、張祖望(綱孫)輩修禊紅橋,予首倡冶春詩二十余首,一時名士皆屬和。予既去揚州,過紅橋多見憶者,遂為廣陵故事[1]3752。

余少時官廣陵,與諸名勝[士]修禊紅橋,即席賦冶春詩二十四首[1]4621。

余少時在廣陵,每公事暇,輒召賓客泛舟紅橋!c林茂之、張祖望、杜于皇、孫豹人、程穆倩修禊于此,自賦冶春詩二十首[1]4752。

由此可見,王士禎本人對這個“紅橋修禊”一直津津樂道,但是,把這些敘述綜合起來看,可以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紅橋修禊”的某些細節(jié)存在明顯出入,或者還不夠完整、精確。因此,就“紅橋修禊”本身而言便有必要進行考察。

(一)原唱詩歌

王士禎在“紅橋修禊”時首唱的所謂“冶春詩”(或稱“冶春詞”),具體為《冶春絕句》組詩,其總數(shù)應(yīng)該如上引《香祖筆記》所說為“二十四首”。袁世碩先生主編的《王士禛全集》于近年出版,其中《漁洋詩集》卷十五有《冶春絕句二十首》[1]385-388,題注為:“同林茂之前輩,杜于皇,孫豹人,張祖望,程穆倩,孫無言,許力臣、師六,修禊紅橋,酒間賦冶春詩”。又《漁洋集外詩》卷四有《冶春絕句二十四首》,去除重復(fù)而補收其一、其九、其十二、其二十一凡四首[1]633-634,題注僅開頭“同”字作“邀”,據(jù)所交代輯自王士禎早年刊刻的《阮亭甲辰詩》(阮亭其號)。下文所述孫枝蔚同作以及孫枝蔚、陳玉璂兩人完整的和作同樣都是二十四首,也可以佐證這一點。因此,上引《居易錄》稱“二十余首”毋論,《漁洋詩話》稱“二十首”顯然是依據(jù)《漁洋詩集》來說。至于王士禎的另一種《漁洋山人精華錄》,于此組詩歌僅收十二首①,則因其本身就是一個選本,所以另當(dāng)別論。

(二)集會人物

王士禎前面那些敘述,涉及集會人物除他本人之外,最多的是《漁洋詩話》該條,計有林古度、張丹(原名綱孫)、杜濬、孫枝蔚、程邃(各以其字稱)共五人。但據(jù)上引原唱詩歌題注,可知還有孫默,許承宣、許承家兄弟(各以其字稱)共三人。因此,前面《漁洋詩話》該條雖然所列相對最多,但由于沒有添上“諸”“輩”這樣的字詞,所以嚴(yán)格說來反而是錯誤的。

以上林古度等八人,目前有詩集傳世而仍舊保留有當(dāng)時同作的,只有孫枝蔚,其《溉堂集·前集》卷九“七言絕句”“甲辰”第一題,即為《清明,王阮亭招同林茂之,張祖望,程穆倩,許力臣、師六,家無言,泛舟城西,酒間同賦冶春絕句二十四首》[2]461-466。持此與王士禎原唱題注相比較,可以發(fā)現(xiàn)少一個杜濬。兩組詩歌正文,對每一個集會人物都有直接描寫,王士禎原唱見于《冶春絕句二十首》之十二(林古度)、十四(杜濬之外六人)[1]387,孫枝蔚同作見于其十五(林古度)[2]464、十七(張丹)、十八(程邃、孫默)、十九(許承宣、許承家)、二十(王士禎)[2]465;而對杜濬,雖然前者之十五、后者之十六也有寫到,但自注一致交代:“于皇有約不至”[1]387!斑t于皇不至!盵2]464-465這也就是說,杜濬雖曾“有約”,實際卻并未參加集會。前面所說王士禎原唱題注,《阮亭甲辰詩》本開頭用“邀”字,“邀”則可以“不至”,所以不存在問題;而《漁洋詩集》本改作“同”字以及自撰年譜、《漁洋詩話》直接列入杜濬,這顯然都是不符合事實的。

附帶關(guān)于杜濬的“有約不至”或遲到,在他本人幾乎是一個習(xí)慣。例如前及王士禎自撰年譜,同卷緊接著的“康熙四年乙巳”(1665)條,敘及該年上巳在揚州屬縣如皋冒襄家里舉行“水繪園修禊”,就說:“杜濬于皇后一日至,不及會”[1]5073。又如后來孔尚任等人在揚州“祕園”舉行集會,事后孔尚任專門有一札《與杜于皇》:

“祕園”在北郭,非紅橋一帶也。今日之集,同人俱到,待足下久不至。有客云:“見茶村乘輿疾行,向紅橋問去。”斷非赴豪家之召,或迷武陵之津耳。敬以數(shù)行作桃片,“祕園”從此不“祕”矣②。

此札寫得很風(fēng)趣,大意是說杜濬(茶村為其號)因為問錯了路,所以趕不上“今日之集”。這在詩人集會唱和的活動中,可以看作是有趣的插曲。回看王士禎這次“紅橋修禊”,無論杜濬出自何種原因,他的“有約不至”確乎是一個事實。

此外,曾見《王士禛全集》附錄一篇采自李元度《國朝先正事略》卷六的《王文簡公事略》,其中敘及王士禎(文簡為其謚號)“在揚州,與林茂之、杜于皇、孫豹人、方爾止等修禊紅橋”[1]5127。這里的方文(爾止為其字)自然也應(yīng)當(dāng)除去。

(三)集會日期

關(guān)于王士禎“紅橋修禊”的具體時間,明確提及的只有上引孫枝蔚同作的標(biāo)題“清明”。王士禎原唱《冶春絕句二十首》之九末句云:“平山堂下五清明!边@個“清明”很可能也是實指。另外今人楊積慶先生整理的《吳嘉紀(jì)詩箋!罚小兑贝航^句,和王阮亭先生》一題凡十一首,分見卷二(八首)[3]58-59、卷十五(三首)[3]468,題注為:“甲辰清明作”。又汪楫《悔齋詩》“七言絕句”內(nèi),有《春郊絕句》十六首[4],題注為:“甲辰清明日,同吳野人作”。這在正常情況下,應(yīng)該是當(dāng)天“紅橋修禊”結(jié)束之后吳嘉紀(jì)(野人為其號)、汪楫兩人同和王士禎的原唱,只不過汪楫詩歌標(biāo)題將“冶春”寫成“春郊”而已(參見下文)。因此,這個“紅橋修禊”發(fā)生在該年的“清明”這一天,從目前這些材料來看確實是值得相信的。

需要注意的是,正如蔣寅先生《王漁洋事跡征略》本年條所定,這年的“清明”,對應(yīng)的是農(nóng)歷三月的初九日(辛未)[5]106。而傳統(tǒng)的“修禊”,自東晉王羲之“蘭亭修禊”而下,一般都是在通行的“上巳”亦即三月初三日舉行(春禊)。因此,王士禎這個“紅橋修禊”嚴(yán)格說來,應(yīng)該屬于“補修禊”;蛘哒f,這里的“修禊”,如同后來齊學(xué)裘《劫余詩選》卷二十二《乾隆二十六年,盧雅雨都轉(zhuǎn)轉(zhuǎn)運淮南,日招杭堇浦、金壽門、陳江皋、沈?qū)W于、王載陽、張軼青、鄭板橋修禊……》二首標(biāo)題所用的那樣[6],只能理解為廣義的郊外宴游。

然而,由于前引王士禎各種詩文以及其他大量轉(zhuǎn)述的文字都直接被稱之為“修禊”,所以,一般讀者包括筆者很容易按照傳統(tǒng)的思路將這個“紅橋修禊”的具體時間當(dāng)作“上巳”這一天。例如邊中寶《竹巖詩草》卷下《題冶春詩社圖》八首小序就直接稱“康熙甲辰上巳”云云(詳后)。又乾隆皇帝《御制詩·三集》卷十九第二次南巡至揚州所作《游倚虹園,因題句》尾聯(lián):“預(yù)借花朝為上巳(是處舊名‘虹橋修禊’,明日即花朝,故云),冶春慣是此都民!(“紅橋”后來或稱“虹橋”)[7]519丁宿章《湖北詩征傳略》卷二十二所錄李元奮《揚州絕句》三首之二[8]:

官舫銀燈曲水隈,瑯琊風(fēng)調(diào)冶春才。

只今上巳紅橋路,一樹海棠花亂開。

這些顯然也都是以為“紅橋修禊”發(fā)生在“上巳”(后者“瑯琊”為王姓郡望,即指王士禎)。拙編《清詩選評》曾經(jīng)選及王士禎《冶春絕句二十首》,“點評”上來就說:“本題作于康熙三年甲辰(1664)上巳”[9]232。而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個日期是錯誤的。

除此之外,后世涉及“紅橋修禊”的時間還曾見一些其他類型的錯誤。例如馮云鵬《掃紅亭吟稿》卷四《題葛蕓洲虹橋春泛圖》二首之二,自注說[10]:

順治甲辰,王漁陽[洋]為揚州司理時,每公事暇,輒召賓客泛舟紅橋,賦冶春詩二十首。

這里的“順治”,乃系“康熙”之訛(另“司理”為推官別稱)。而許宗衡《玉井山館詩余》有一首《百字令·卞頌臣虹橋憶柳圖》,小序開頭說:

虹橋自漁洋秋禊,一時觴詠之盛甲于東南,垂二百年猶相稱道[11]。

這是將“紅橋修禊”這次所謂的“春禊”當(dāng)作了一般在農(nóng)歷七月十四日舉行的“秋禊”,其在時間上的誤差自然更加大了。

附帶關(guān)于前及王士禎自撰年譜,同卷稍前“康熙元年壬寅”(1662年)條記有另一次所謂“紅橋修禊”[1]5068:

其春,與袁于令萚庵諸名士(杜于皇濬、邱季貞象隨、蔣釜山階、朱秋厓克生、張山陽養(yǎng)重、劉玉少梁嵩、陳伯璣允衡、陳其年維崧)修禊紅橋,有《紅橋倡和集》。山人作《浣溪紗》三闋,所謂“綠楊城郭是揚州”是也。和者自茶村而下數(shù)君,江南北頗流傳之,或有繪為圖畫者。于是,過揚州者多問紅橋矣。

這里其他毋論,所說時間“春”,據(jù)惠棟注引王士禎當(dāng)時所撰《紅橋游記》,實際乃是“季夏之望”[1]5069,亦即六月十五日。王士禎與鄒祗謨合輯《倚聲初集》,正編卷三所收王士禎此詞《浣溪紗·紅橋懷古(三首存一)》之后的同作第一家杜濬同調(diào)《前題,和王阮亭韻》,上闋前兩句云:“六月紅橋漲欲流。荷花荷葉幾時秋?”[12]這也可以確證為“季夏”六月。然而,王士禎在自撰年譜中卻仍然稱之為“修禊”,并且相應(yīng)地還把時間誤定為“其春”,以致后人往往同樣受到他的誤導(dǎo)(其中《揚州畫舫錄》一處詳后注釋)。不過,由于該次唱和的文體是詞而非詩,所以即使根據(jù)這一點,我們所說的王士禎“紅橋修禊”也不至于與之相混淆。當(dāng)然,在考察“紅橋修禊”的影響時,該次所謂“紅橋修禊”所產(chǎn)生的作用也是不容忽略的。

二、冶春唱和

冶春詩在王士禎之前、元明之際的著名詩人楊維楨也曾有過創(chuàng)作,并且很有影響。但自“紅橋修禊”以后,這個影響即被王士禎所取代。王士禎當(dāng)時首唱的這一組詩歌先后確實有很多人附和。從唱和的時間、作者及形式來看,大致可以分為三個批次。

第一批次,即“紅橋修禊”當(dāng)場諸家同作。根據(jù)上文所述,應(yīng)邀而參加這次集會的人物共有林古度、張丹、孫枝蔚、程邃、孫默、許承宣、許承家七人。他們都是詩人,并且絕大多數(shù)現(xiàn)今還有詩集流傳?上У氖,這些詩集如同其他一般的詩集一樣,在作品保存上都不可能真正完整,有的甚至缺漏極其嚴(yán)重。如林古度,他于“紅橋修禊”當(dāng)年“自攜其萬歷甲辰[萬歷三十二年,1604年]以后六十年之詩”托王士禎“刪定”,結(jié)果王士禎僅僅選為《林茂之詩選》二卷,并在序中說“率皆辛亥[萬歷三十九年,1611年]以前之作”[13]。正因為如此,所以諸家同作,我們只讀到前引孫枝蔚的那一組詩歌。而盡管如此,王士禎自撰年譜所說的“諸君皆和”從常理來看仍然是值得相信的。不過,這種所謂唱和,實際上屬于基本平行的共同創(chuàng)作。各家作品除另有特殊約定之外,一般只要求題目相同,而用韻不拘。孫枝蔚該組詩歌相對于王士禎的原唱便是如此。

第二批次,為“紅橋修禊”事后友人和作。這方面的作者及作品目前已知的又可以分為三組。

一是如前所述,在“紅橋修禊”結(jié)束當(dāng)天,吳嘉紀(jì)、汪楫兩人就已經(jīng)“屬和”,F(xiàn)存兩人和作,雖然數(shù)量不等,用韻也與王士禎原唱不盡相同,但吳嘉紀(jì)詩歌標(biāo)題明確作《冶春絕句,和王阮亭先生》,汪楫詩歌又是“同吳野人作”,所以確實同為和作無疑。至于后者標(biāo)題“冶春”寫成“春郊”,則可能是由于汪楫當(dāng)時對王士禎的原唱還不是特別了解(輾轉(zhuǎn)得自吳嘉紀(jì)),或者后來自己又做過細微的修改,不過意思仍然基本相同。

二是在此稍后,陳維崧等人也有一次集體“屬和”。據(jù)陳維崧《湖海樓詩集》卷一《和阮亭冶春絕句,同茂之、于皇、祖望、豹人、澹心、椒峰》六首標(biāo)題③,可知至少有七位作者。其中林古度、張丹、孫枝蔚三人本來就參加過“紅橋修禊”,這一次則是真正意義上的和詩,F(xiàn)在還能讀到孫枝蔚的和作,集內(nèi)緊接前引那組同作,題為《后冶春,次阮亭韻》,凡二十四首[2]466-471,用韻與王士禎原唱完全對應(yīng),僅第一首最末一句的韻字王士禎作“詞”(“那能聊欠冶春詞”)而孫枝蔚作“詩”(“解唱黃河遠上詩”),還不知究竟是誰曾經(jīng)做過改動。又陳玉璂(椒峰為其號),其和作見于《學(xué)文堂集·詩集》“七言絕”之一[14],題為《和王阮亭冶春詩二十四首》,唯用韻不盡相同。這說明,所謂和詩,雖然以和韻最為嚴(yán)格、標(biāo)準(zhǔn),但也不妨仍舊只和題目。又余懷(澹心為其號),王士禎所輯《感舊集》卷七錄有其《和阮亭冶春詩》一首④,應(yīng)該即屬于當(dāng)時的和作。

三是這里的陳玉璂詩歌,其十八、十九還分別提到呂師濂(字黍字)、劉體仁(官“比部”)[14],很可能兩人當(dāng)時也跟陳玉璂等七人在一起創(chuàng)作。今人整理的劉體仁《七頌堂集》,其中第一種《七頌堂詩集》以及最末新增的《詩文補輯》均未見有關(guān)和作⑤。筆者還沒有條件閱讀呂師濂詩集,但從民國時期徐世昌所輯《晚晴簃詩匯》卷十七讀到一首《廣陵冶春詞,和阮亭先生》[15]496-497,則其情形正與余懷相似。

以上三組,即使去除劉體仁,明確可知和過王士禎冶春詩的作者,也已有十人之多。當(dāng)然,他們作為王士禎的友人,究竟是出于主動,還是像上及汪楫該題同卷后面第四題《禪智寺有東坡斷碣,日久零落,王阮亭先生屬碩揆上人重葺之,索和二首》所示的那樣[4],系王士禎“索和”,這一點很難確斷,最大的可能是兼而有之。不管怎么說,前引王士禎《居易錄》稱“一時名士皆屬和”客觀上應(yīng)該是符合事實的。

另外,前面一再出現(xiàn)的杜濬,其《變雅堂遺集·詩集》內(nèi)雖然未見同作、和作,但卷九“七言絕句”有一首《題王阮亭冶春詞后》[16],可知其確實很熟悉王士禎的冶春詩。又宗元鼎《芙蓉集》卷十二“七言絕句”,有康熙四年(1665年)《乙巳春,夜讀王阮亭先生冶春、紅橋、真州諸絕句,漫作八首》⑥,同樣可以見出王士禎冶春詩在當(dāng)時的影響,經(jīng)常被人征引、化用的“五日東風(fēng)十日雨,江樓齊唱冶春詞”兩句,就出自這組詩歌的第七首[17]。

附帶關(guān)于上及陳維崧該題詩歌,其《湖海樓詩集》本卷內(nèi)部編年在康熙二年“癸卯”(1663年),這明顯是一個疏忽。此外前及丁宿章《湖北詩征傳略》,卷十六“奚祿詒”條說[8]:

祿詒……官江蘇!c杜于皇為中表,詩歌酬唱,誼若弟昆,詩境亦復(fù)相近!兑贝涸~,約于皇不至》云:“杜陵老叟窮可憐,猶能斗酒詩百篇。今朝何處爐頭醉,知有人家送酒錢。”

這里所謂奚祿詒“約”杜濬“不至”的《冶春詞》,實際就是前述王士禎《冶春絕句二十首》中的第十五首,而丁宿章不免張冠李戴。

第三批次,為“紅橋修禊”事后他人和作。這方面的作者不限身份、地域乃至?xí)r代,因此為數(shù)更多,只能舉例說明。

乾隆年間黃文旸《掃垢山房詩鈔》卷一有《上巳后二日,同人雨中登紅橋,用漁洋山人冶春原韻》二十首[18]。其中特別引起注意的是最末第二十首[18]:

上巳清明才兩日,漁洋修禊憶芳型。

十風(fēng)五雨催行樂,記取紅橋橋上亭。

這里的首句“上巳清明才兩日”,對照標(biāo)題所說的“上巳后二日”,蓋以“清明”與“上巳”為同一天。黃文旸生于乾隆元年丙辰(1736)⑦。據(jù)已故鄭鶴聲先生編《近世中西史日對照表》,此起直到乾隆五十六年辛亥(1791)才出現(xiàn)“清明”與“上巳”重合的日子[19]551。而《掃垢山房詩鈔》此題編在卷一,顯然系黃文旸早年所作,當(dāng)時正常不存在“清明”與“上巳”重合的情況。因此,聯(lián)系詩歌第二句“漁洋修禊憶芳型”來看,黃文旸很可能是誤以為王士禎“紅橋修禊”該年“清明”與“上巳”剛巧重合。而這個原因則正是由于那次集會一方面發(fā)生在“清明”,另一方面又稱作“修禊”。

清末劉毓崧《通義堂文集》卷七《吳讓之先生小紅橋唱和詩冊跋》記載有另一次“小紅橋修禊”[20]:

道光乙未,李蘭卿都轉(zhuǎn)官常鎮(zhèn)通海道,榷署在揚,與紳士寓公唱和幾無虛月。是年上巳日,小紅橋修禊,會者十六人,同集載酒堂,以所題楹帖中“晝了公事,夜接詩人”“禪智尋碑,紅橋修禊”十六字分韻……又各和王漁洋冶春詞原韻二十首。

這里“乙未”為道光十五年(1835)。該次集會由李彥章(蘭卿為其號)發(fā)起,參加者據(jù)省略號處所列乃有吳廷揚(讓之為其號)以及劉毓崧之父劉文淇等十五人。全部“會者”“各和”王士禎冶春詩,可以想見其盛況。此外如劉文淇《青溪舊屋文集》卷十一有《李蘭卿觀察彥章招同桃花庵修禊,和新城王文簡公冶春詞(二十首存六)》一題[21],作期不詳,不知是否屬于同一次;如果不是同一次,那就更能夠反映李彥章等人舉行“修禊”并“各和”王士禎冶春詩之頻繁。

這些作者的和作,全部都是和韻。其所和原唱,都是前述王士禎《冶春絕句二十首》,這顯然與王士禎詩集的流傳情況有關(guān)。而如嘉慶年間樂鈞《青芝山館集·詩集》卷二十二《效漁洋冶春詞九首》[22],題注“‘嬉春’第一集”,則可知其乃是仿作,并且還被定為樂鈞等人“嬉春詩社”首次集會的社題。

上述三個批次的唱和,對于王士禎“紅橋修禊”來說,只有第一批次屬于對應(yīng)的集會唱和。另兩個批次,盡管本身也多為集體創(chuàng)作,但與王士禎“紅橋修禊”并不發(fā)生在同一次,所以總體上只能算是非集會唱和。而作為原唱的王士禎冶春詩,如同沈起元《敬亭文稿》卷八《運使盧雅雨七十壽序》所說:“本朝漁洋先生司李于此……《冶春》倡和之什布海內(nèi)”[23]。并且一直綿延不絕,從而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專題唱和。這在王士禎的所有作品中,大概僅次于另一組《秋柳詩四首》引發(fā)的“秋柳唱和”。它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王士禎“紅橋修禊”的影響。

三、冶春詩社

王士禎“紅橋修禊”、“冶春唱和”,還生發(fā)出所謂的“冶春詩社”。關(guān)于“冶春詩社”的記載,目前所見比較原始、完備的,即為前及邊中寶《竹巖詩草》卷下《題冶春詩社圖》八首小序[24]:

“冶春詩社”者,阮亭先生司李揚州時修禊故地也。康熙甲辰上巳,先生于小秦淮西岸北控虹橋之區(qū),與諸名士賦詩飲酒,極目騁懷,首唱冶春詩廿四章,群賢和之。一時佳話流傳,直追永和故事。嗣后地漸荒蕪,歸之田氏。主人香芷,念前修之遺跡,慨興廢之靡常,即其址擴而新之,名曰“冶春園”。倩王虛舟筆,大書“冶春詩社”,泐之石。又覓名畫工繪圖,且為記。頓使先哲所遺,煥然改觀焉。乾隆壬辰,余偕隨園弟來游,見夫崇樓復(fù)道、異石繁花,心為之喜。及披閱圖記,更不覺悒悒于百有九年之往事也。題詩八首,亦猶是“俯仰今昔,感慨系之”云爾。

這里“壬辰”為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小序及詩歌應(yīng)該就作于這一年。蔣士銓《忠雅堂詩集》卷二十也有《“田園”主人畫冶春詩社圖,即阮亭司理紅橋修禊處。既為作記,綴詩十二首》[25]1300-1301,編年同樣在“壬辰”。唯蔣士銓所撰圖記,其《忠雅堂文集》內(nèi)未見,有可能已經(jīng)遺佚。

根據(jù)邊中寶這篇小序的敘述,可以知道這個“冶春詩社”實際上是一個地名。其之所以取這個名字,乃是因為該地原為王士禎舉行“紅橋修禊”及首次“冶春唱和”的地方,相當(dāng)于一個紀(jì)念性的場所。此時的主人姓田,名毓瑞,“香芷”疑為其字,捐有知府銜。蔣士銓該組詩歌,最末第十二首稱該地為“田家園子”[25]1301,標(biāo)題則簡稱“田園”。“冶春詩社”就位于“田園”之內(nèi),而“田園”又稱“冶春園”。所繪《冶春詩社圖》乃是關(guān)于這個地方的風(fēng)景圖,而不是某一個詩社的社圖。

《冶春詩社圖》的繪畫時間應(yīng)該在邊中寶等人題詩之前,但具體年份無法確定。盧見曾《雅雨堂詩集》卷下《紅橋修禊》四首小序,曾敘及乾隆二十二年“丁丑”(1757年)皇帝第二次南巡時,揚州紅橋所在的“保障湖”一帶疏浚整理,“兩岸園亭,標(biāo)勝景二十”,其中有一景稱作“冶春詩社”⑧。這應(yīng)該就是指田毓瑞的“冶春詩社”,或者以之作為標(biāo)志性建筑。稍后李斗撰《揚州畫舫錄》在“冶春詩社”“冶春園”諸名稱之外,還一再提到“冶春社”“冶春茶社”“冶春樓”以及“倚虹園”“虹橋修禊”等等(文繁不注),大致也都在這個地方,只不過涉及不同時代,名稱有別,或者范圍大小不盡相同而已。到了同治年間,“舊在虹橋西岸‘冶春園’內(nèi)”的“冶春詩社”“久圮”,“運使方濬頤移建長春橋旁‘課桑局’后”⑨,如同方濬頤《二知軒詩續(xù)鈔》卷十四《平山堂雜詩,次研山韻》十首之七起句及自注所云:“冶春詩社湖東補(社本在湖西)”[26]。這就更加說明,“冶春詩社”僅僅是作為地名使用,而并不是一般所說的詩社。

不過,自從“冶春詩社”這個名稱出現(xiàn)之后,就有人有意無意地將它理解為一般所說的詩社,也就是將王士禎“紅橋修禊”當(dāng)成了詩人結(jié)社。一是像前及邊中寶《題冶春詩社圖》八首,正文有云:“虹橋南畔開詩社,多少名流得得來。”(其二)“主盟首唱冶春章,梁苑鄒枚各獻長!(其三)[24]這就認(rèn)為王士禎當(dāng)時是在“開詩社”,并擔(dān)任通常所說的社長。二是像光緒年間,揚州地區(qū)有一個臧谷等人組織的詩社“冶春后社”。其既稱“后社”,自然是相對于“前社”而言,等于也把“冶春詩社”理解為一般所說的詩社。兩種表述,都有可能給后世的讀者造成誤導(dǎo)。

然而事實上,王士禎等人舉行“紅橋修禊”,并沒有結(jié)社之意,更沒有立社之名?滴醭跄辏乔逭畤(yán)禁文人結(jié)社的時候。王士禎身為掌管刑法的朝廷命官,這方面的頭腦無疑比一般人更加清醒。他后來一路官運亨通,仕至刑部尚書,與他作為一個詩人雖多有集會唱和之舉卻從不明確創(chuàng)立詩社恐怕也不無關(guān)系。無論從主觀還是客觀上來看,這個“紅橋修禊”相對于結(jié)社而言,都僅僅是一般所說的集會。

附帶關(guān)于道光年間山東王培荀撰《鄉(xiāng)園憶舊錄》卷四曾說[27]:

漁洋……在揚州作冶春詞……后田家園作《紅橋詩社圖》,蔣心余題之云:“難覓風(fēng)流杜牧之,綠楊城郭故遲遲。如何一片紅橋水,腸斷漁洋七字詩!薄凹t橋詩社”與“秋柳詩社”,南北輝映,永為騷壇故事矣。

這里所謂《紅橋詩社圖》,實際應(yīng)該是《冶春詩社圖》。所引蔣士銓(心余其字)題詩,見于前及組詩開頭第一首[25]1300,次句“遲遲”原作“參差”。而所謂“紅橋詩社”以及“秋柳詩社”,也都不是真正的詩社。

王士禎“紅橋修禊”之后,該地的詩人集會唱和活動蔚成風(fēng)氣,經(jīng)久不衰。例如康熙二十七年戊辰(1688)的孔尚任“紅橋修禊”⑩、前及乾隆二十二年丁丑(1757)的盧見曾“紅橋修禊”、另嘉慶六年辛酉(1801)的曾燠“虹橋修禊”、前及道光十五年乙未(1835)的李彥章“小紅橋修禊”等等,足以形成一個“紅橋修禊”的系列。王士禎的創(chuàng)始意義由此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即使在清代整個揚州地區(qū)乃至全國各地的各種詩人集會之中,王士禎這個“紅橋修禊”也是十分突出、值得特別關(guān)注的。

①可見惠棟、金榮《漁洋精華錄集注》卷三,齊魯書社1992年版,上冊第284—290頁。

②參見徐振貴《孔尚任全集輯校注評》第五編《湖海集》卷十一,齊魯書社2004年版第2冊第1201頁。

③陳維崧《湖海樓詩集》,《陳維崧集》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上冊第566—568頁。此外該本《陳維崧集補遺》卷三《詩》之八“七絕”,分別據(jù)王士禎輯《感舊集》、乾隆刻本《湖海樓全集》,輯有“水閣蕭蕭三兩家”云云、“官舫銀燈賦冶春”云云各一首,見下冊第1767頁、第1770頁。《感舊集》該首原載卷十一,標(biāo)題作《和阮亭冶春絕句,同茂之、于皇、祖望、豹人、澹心、賡明》(“賡明”系陳玉璂表字),見《四庫禁毀書叢刊》集部第74冊,第349頁。

④王士禎《感舊集》,第276頁?稻糨嬘鄳选段锻廛幵娸嫛匪洿嗽姡汲鎏幖丛谟诖,見《清代詩文集匯編》第57冊,第411頁。

⑤劉體仁《七頌堂集》,黃山書社2008年版。另按:《七頌堂詩集》卷八“絕句·七言”內(nèi),第一題為《題李長蘅畫,為阮亭》,第三題卻為《歲寒雜詠》四首,據(jù)題注乃明末崇禎十六年(1643年)“癸未,寓石城”作,當(dāng)時王士禎還只有十歲,可知原書前后作品編次相當(dāng)混亂。此二題同見第107頁。又其后康熙七年(1668年)《戊申三月廿八日小集河亭,賦柳枝詞八首……王阮亭……同作》,與倒數(shù)第三題《寄阮亭揚州》情形相似,依次見第109頁、第116頁。

⑥宗元鼎《芙蓉集》,《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第238冊,第411—412頁。題內(nèi)所謂“紅橋”之“絕句”,疑指前述康熙元年壬寅(1662年)那次“紅橋修禊”首唱之《浣溪紗》詞。

⑦參見江慶柏《清代人物生卒年表》,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5年版第693頁。所據(jù)黃文旸《掃垢山房詩鈔》卷五《壽吳柏槎六十》,首句云:“我生歲丙辰!痹斠姟独m(xù)修四庫全書》第1459冊第57頁。

⑧參見盧見曾《雅雨堂詩集》,《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423冊第437頁。李斗《揚州畫舫錄》卷十《虹橋錄·上》盧見曾小傳謂“二十景”建于此后乾隆三十年“乙酉”(1765年)皇帝第四次南巡時,恐誤,見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1984年版,第218—219頁。

⑨王定安等《重修兩淮鹽法志》卷一百五十《雜紀(jì)門·祠宇》,出自《續(xù)修四庫全書》第845冊,第593頁。

⑩李斗《揚州畫舫錄》卷十《虹橋錄·上》梅文鼎小傳敘及該集會,誤以為“此在漁洋之前”,見第231頁。關(guān)于這一點,已故錢承芳先生《揚州虹橋考》一文第二部分《虹橋修禊》亦曾指出,可見《錢承芳文集》,廣陵書社2008年版第26頁。此外,《揚州畫舫錄》同卷王士禎(正)小傳敘及前述康熙元年壬寅(1662年)唱和《浣溪紗》詞那次“紅橋修禊”,謂“壬寅春”云云,于季節(jié)亦誤,見第211頁。

作者介紹:朱則杰,浙江大學(xué)傳媒與國際文化學(xué)院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文學(xué)博士,從事清代詩歌研究,浙江 杭州 310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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