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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 惡
一個盲人出現(xiàn)在我面前。
他陷下去的眼窩滿是對世界的怨恨。
他使用著天底下最密集的語言,他手里包裹了金屬頭的竹竿在他跟前的地面上搗著,試探著,排除,確認,然后才是細碎的步子,抖著,機械一樣向前。
他絕不相信,他懷疑,只有細碎的竹竿試探過了,他才放心地踏上去。
我感到了他的怨恨,尤其在一個陰霾天氣,我想整個世界應該允許他的怨恨,甚至是他的邪惡。允許他百步之內,充滿殺氣。如果這殺氣能給一個盲人帶來窄窄的一線陽光,甚至只是一點點微笑。
鹽
某些地方,一只羊要給殺掉了,主人從前幾天就開始給羊吃鹽。羊是需要鹽的,但是遠不是人類所需要的鹽,它們只是需要很少一點。飼養(yǎng)羊的人,為了讓羊把那些鹽吃下去,是費盡了心思的。不給它們水,只是給淡淡的鹽水。
據(jù)說這樣的羊宰殺煮熟后,上桌時是不用加鹽的。它的肉里面已經(jīng)有了合適的鹽的味道。它們是“天然”地加了進去的,比撒在肉上的鹽要更為渾然一體。
我不知道,以后會不會給羊也喝浸了花椒和姜的水呢?茴香和蘋果的水呢?
要知道這是很容易做到的。
厭 惡
這是相當貧困的地方,但是他們已經(jīng)吃膩了。點菜的時候,他們的挑剔近乎是一個舊式的刁鉆富家婆在挑剔媳婦。魚要清蒸,恰到火候;肉絲要瘦,要滑嫩;青菜要精選,不要葉子;白酒已經(jīng)不喝了,要干紅,但又無知地加了雪碧。
這些農(nóng)民出身的官員,我從他們吃飯中看到了他們的厭惡。連吃飯都厭惡的人,是多么可怕。
他們熱愛的究竟是什么呢?
(選自2008年《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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